編者按卡車司機作為一個不可替代的群體它很少進入公眾的視線也為大眾所漠視他們的辛苦只有自己知道他們的艱辛只有自己明白天地之間司機累沒有假期不知天黑貌似瀟灑其實乏味上有高堂下有晚輩,養(yǎng)家糊口吃苦遭罪.身在其中方知其位這一段打油詩概括了卡車司機的生存狀態(tài)然而在這個群體里面卡車司機用他們平凡的身軀卻做著不平凡的事情影響著身邊的卡友純潔著這個隊伍

今年我32歲了山東省濟寧市人在過去的31年里有一段與卡車人的故事這段與卡車人檫肩而過的故事一直感動我至今讓我對卡車人敬佩每當(dāng)想起他們在結(jié)合我的中卡生活我的眼眶總會濕潤總會想起他們的笑容和背影如今我也是一個卡車人在內(nèi)心里更能理解和感受到他們的艱辛他們的精神一直鼓勵我在中卡路上前進此致向全中國卡車司機致以最崇高的敬意

那一年我才15歲也就是17年前1996年的初夏我在去往山東省煙臺市的長途客車上碰到了兩個中年漢子我們都是坐的始發(fā)車在濟寧汽車站一起上的車他們倆坐在一起我坐在他們過道對面的獨立座位上客車司機師傅也是個40多歲的中年漢子上車前我細(xì)致的打量了一下這兩個中年漢子都35歲左右一個個子稍高點一個偏矮點兩人皮膚黝黑頭發(fā)蓬亂衣服是穿的深色的所以看不出來他倆抬著一個大硬紙箱子比較費勁客車司機師傅幫他們倆抬到了行李艙我那時還以為他們是野人呢

一路無語在濟南上了濟青高速當(dāng)客車行駛到濰坊時我聽到了客車師傅與這兩位野人的對話聽著聽著我發(fā)現(xiàn)這兩位野人有著傳奇的經(jīng)歷堅強的毅力勇敢的精神我后悔以貌取人了我發(fā)現(xiàn)我對他們做出的第一印象的感覺是我的無知和愚蠢

這兩個野人是山東省濟寧市新挑河人具體是哪個村子或哪個隊的不清楚他們倆是隔壁院子隔墻的鄰居他們倆沒有血緣與親情的關(guān)系這倆野人由于出門打工被騙在家種地不夠吃飯上有老下有小被逼無奈湊錢買了一輛齊頭解放牌貨車當(dāng)時的價格辦齊上路就要26萬多親朋好友都借了個遍還沒湊夠6萬還有20多萬怎么辦?兩個野人愁的一綹一綹掉頭發(fā)在這時他們倆各自的媳婦（尊敬的卡嫂）出場了倆卡嫂各自回各自娘家借光了娘家的錢又讓娘家借光了娘家親朋好友的錢賣光了各自家當(dāng)年的收成終于湊齊了車錢還想法給這倆野人留出了1萬塊隨車運行的錢

這倆野人膽很大因為他們沒有任何的經(jīng)驗一人一本剛考出來冒著熱乎氣的駕駛證從來沒有過隨車的經(jīng)驗一人一張憨厚樸實的臉從來沒有過經(jīng)營貨物運輸?shù)慕?jīng)驗倆人一本全國客貨運輸公里里程地圖從來沒有過帶車出遠(yuǎn)門的經(jīng)驗就是這樣膽大的兩個野人他們帶著家里的烙餅咸菜和家人的不舍期盼上路了

客車司機師傅聽的直嘆氣我就像在聽故事兩個野人你一言他一語原本嘈雜的車內(nèi)變的安靜了所有人都在聽這兩個野人的聲音

野人說他們已經(jīng)跑了3年的貨運了這次去煙臺是坐輪渡的他們的車壞了幸好離他們老家不遠(yuǎn)把車先拖回了老家請濟寧修理廠的修理工去維修人家拆完以后說發(fā)動機的一個主要配件什么壞了（好像是軸壞了）（我也記不太清了那時我對車一竅不通）他們便聯(lián)系發(fā)動機生產(chǎn)廠家廠家在大連廠家說可以郵寄但是要等20天這倆野人坐不住了他們說耗不起賠費用好說好不容易維護的貨源怕丟了沒了貨源就等于旱地上的魚就離結(jié)業(yè)不遠(yuǎn)了所以他倆帶著損壞的件馬不停蹄的往大連趕

他們笑起來很豪放但是笑容過后那深邃的雙眼充滿了滄桑和無奈他們很有計劃他們拿出三天的時間來買配件已經(jīng)提前聯(lián)系好了廠家當(dāng)天坐車去煙臺晚上10點多的輪渡次日凌晨到大連白天買配件晚上接著坐輪渡回?zé)熍_整好第三天還是坐這班車回濟寧然后第四天第五天把車完全修好又要上路了他們說害怕修車但是這次好在是在老家修車可以借這個機會和家人團聚團聚了

他們曾經(jīng)很多次車壞在路上了前不著村后不著店沒有人沒有水沒有飯吃（準(zhǔn)備的都吃喝干凈了）甚至半天見不到一輛路過的車他們渴急了沒有水喝光了行車剎車水箱里的輪轂降溫水餓的爬進貨斗子里亂翻向過路的車和司機要吃的要水喝要煙抽他們付錢給過路的司機但過路的司機卻從來沒有一個人接過倆野人說到這里都流下了眼淚他們哽咽了不愿意在說這些事情了我聽的也雙眼朦朧淚珠子在眼眶里打轉(zhuǎn)

穩(wěn)定了一會情緒客車司機師傅換了個輕松點的話題問他們都是跑哪里倆野人才在憂傷的情緒中拔出腿來憨厚樸實的笑了笑說他們在濟寧配上貨去廣州白云區(qū)由廣州白云區(qū)配貨去西安西安配上貨去烏魯木齊然后在烏魯木齊配貨盡量往路過家門口的濟寧來為的就是能夠給家里見個面說幾句話留些錢報個平安那個年代雖然有了手機他們倆在車上就一部話費死貴的全球通模擬機還是為了和貨主接貨人聯(lián)系老家里沒有電話即使有電話他們也不舍得打長途加漫游太貴而且還有每月60塊的模擬機入網(wǎng)費換成柴油他們能跑很遠(yuǎn)很遠(yuǎn)野人們說他們經(jīng)常配不到路過家門口的貨他們只能不停的趕向下個目的地只有在配貨極其差勁的時候才捎些小散短的貨往離老家近的地方趕這只是沒法的法了

野人們說不聊這些了說些好玩的事情吧

記得有一次拉了滿滿一車餅干去烏魯木齊他們走到了達(dá)板城風(fēng)口那是一個前后無人的地方是兩座山脈中間的風(fēng)口那一天過往的車幾乎沒有就他們一輛車走在兩邊全是黃沙的道路上他們倆有說有笑他們有一種包路的興奮太爽啦

過了沒多大會太陽公公躲起來了刮起了陣陣涼風(fēng)他倆搖下車窗玻璃盡情的吹著這涼爽的新疆季風(fēng)還沒有讓他倆完全涼快下來風(fēng)就開始怒吼了我地個娘來這風(fēng)來的也太快了吧刮的也太猛了吧開始發(fā)現(xiàn)車身不穩(wěn)定了發(fā)飄漸漸方向盤不聽使喚了果斷減速停在了路邊這時候風(fēng)越刮越大大到你都不敢相信的地步怎么辦啊他倆把車啟動著調(diào)整了一下車的位置讓車橫在公路上讓車的屁股去迎風(fēng)這樣可以防止側(cè)翻別上倒車檔推上駐車器只能這樣了聽天有命吧風(fēng)在呼嘯著漫天的黃沙飛舞有時根本看不到風(fēng)擋的前方倆人也不說笑了都呆了四只大眼珠子你看我我看你兩個人的嘴張的老大完全沒有了剛才那種包路的興奮

不知道風(fēng)刮了多久他們倆誰也不敢閉眼他們保持著清醒而又警惕的神經(jīng)隨時準(zhǔn)備著應(yīng)對各種突發(fā)而來的事情他們連眼都不敢砸一下

突然間他們在模糊的風(fēng)擋前看到一個黑影嗖的一下飛了過去他們倆疲倦的雙眼在這個飛出的黑影過去后終于找到了閉一下潤滑一下緩解視疲勞的機會猛的閉一下眼睛就張開會用多長時間就在這短短的多少分之一秒的空接二連三的不斷有黑影在他們車頭前飛過難道是烏鴉?不會烏鴉沒這么笨難道是死神來了嗎?不像啊死神哪里會這么客氣啊就在這時突然一個巨大的黑影撲了過來蓋在了他們整個的風(fēng)擋上駕駛室突然變黑了天也開始黑了

倆人無語風(fēng)依然呼嘯誰也不敢下車更不敢搖開車窗玻璃由于過度的緊張加之他們一路奔波的疲勞兩個人漸漸失去了力氣車外除了呼嘯的風(fēng)就是漆黑的夜為了防止電瓶饋電也沒敢開棚頂燈拿隨車的手電棒子往外照根本什么也看不到關(guān)閉了手電在漆黑的車?yán)?span id="y6mrxl1" class="myIcon">兩個人的眼皮開始打架了很短很短的時間兩個人都睡著了

不知道什么時候風(fēng)越來越小了天開始亮了駕駛室里開始出現(xiàn)光線了先醒來的矮個野人喊醒了主駕上高個野人兩個人爆發(fā)了顫抖著雙唇感謝著天感謝著地感謝著所有他們能叫的出名字的各種神佛菩薩仙魔鬼怪然后抱頭痛哭起來因為他們最后想到了老家里的爹娘妻子兒女

擦干眼淚想下車的同時兩人看了看風(fēng)擋的前方突然高個子的野人嚎叫了一聲矮個子的野人被嚇了一跳接著兩個人都沒在吱聲剛才哭的通紅的四只眼睛又開始吧嗒吧嗒的掉豆子了原來大風(fēng)扯斷了梗繩蓋在風(fēng)擋前的是蓋車廂的篷布梗繩都能刮斷了想想風(fēng)多大吧（一點都不吹牛這是真實的事情）

這時候他們知道昨天頭頂上刮過的小黑影是什么了是那貨斗子里排列整齊的整箱包裝的餅干

下車后不顧一切的爬到貨斗子里去點貨慶幸啊由于是高欄加之碼放的緊密只是刮跑了最上面的一皮雖然有損失但不是很大兩人把篷布從新拉回來蓋上接好斷梗繩從新撒好車準(zhǔn)備繼續(xù)啟程了就在這時突然發(fā)現(xiàn)遠(yuǎn)處幾百米的地方有一箱刮飛的餅干矮個子的野人跑了半天才把那箱子餅干抱回來看著一大箱餅干兩個人發(fā)現(xiàn)餓了昨天下午到現(xiàn)在還沒吃過東西呢丟失的餅干是要賠的這箱子就算飛走了吧拆開放車上吃一塊算在丟失的貨物里賠償

拆開箱子一人一包啟動了貨車一切正常繼續(xù)前進兩人幾乎是同時把餅干放進嘴巴里的高個子野人嚼了兩下?lián)u開車窗玻璃呸呸呸的吐了幾口矮個子的野人餓急了顧不了那么多這檔子空已經(jīng)吃下去了三四片了高個子野人說嘴里刮進沙子了餅干挺好吃矮個子的野人說你可真不會過這么貴的餅干就是嘴里有石頭也得吃下去這可是花了一皮餅干好幾十箱的錢買來的一箱子你可真敗家接著兩個野人樸實而又淳樸的哈哈大笑起來笑了好長時間笑出了淚水他倆誰也沒在說什么因為他倆心里明白損失些餅干是小事至少他們倆還活著車況還良好他們沒有被困在這個渺無人煙的地方他們上路了他們還要繼續(xù)往前趕

后來他們到了烏魯木齊卸貨的時候由于貨物數(shù)量不夠收貨人詢問了一路上的情況收貨人被感動了收貨人知道那天的天氣情況更能同情這兩個膽大不要命的內(nèi)地漢子居然在沒有了解天氣預(yù)報的情況下闖達(dá)板城風(fēng)口收貨人沒有讓他們賠償損失的貨物但是提醒他們以后要注意了解危險地帶的各種變化包括天氣

在后來兩人打破了買車上路以來的一個生活習(xí)慣他們在當(dāng)?shù)乇容^好的飯店美美的吃了一頓羊肉由于經(jīng)常跑烏魯木齊還跟新疆卡車司機學(xué)會了曬風(fēng)干羊就是買一頭活羊讓當(dāng)?shù)厝嗽缀?span id="velzp0s" class="myIcon">把剝了皮的羊丟在貨斗子上或掛在不礙事又有陽光和風(fēng)的地方一路暴曬一路風(fēng)干一路吃可以自己烤著吃也可以在小村子或飯店里讓人家加工當(dāng)跑進內(nèi)陸要潮濕的時候基本上這頭羊就連吃帶送人的干凈了

客車司機師傅邊聽邊笑邊飛快的行駛著在拐了一個彎以后煙臺汽車總站到了

這倆野人和客車司機師傅交換了手機號碼他們要做朋友這倆野人經(jīng)營的非常好聽他們和客車司機師傅說兩年就還清借的錢了現(xiàn)在家里也寬裕了準(zhǔn)備這次修好車在跑年把換個更大點的更好點的車趁年輕在多跑幾年因為熟悉了就不在會像當(dāng)年那么難了而我只是一個在旁邊豎著耳朵聽傳奇的莽懂少年

這一年我15歲根本體會不到他們的辛苦艱險困難也沒感覺到他們的精神和毅力是多么的堅強我只是羨慕他們到過很多地方花樣百出的生活方式和路遇的千奇百怪的經(jīng)歷我只記得他們像野人他們的笑容很憨厚很淳樸他們深邃的雙眼充滿了滄桑他們的皮膚是那么的黝黑

17年過后我已經(jīng)記不清他們的面孔了今天的他們也都50多歲了雖然我和他們不認(rèn)識在我從事了卡車司機這一職業(yè)后我發(fā)現(xiàn)我和他們有著同樣的快樂同樣的淚水但我不養(yǎng)車我就沒那么多的壓力我愛卡車更佩服天下所有的中國卡車司機